【资料图】

打碎的粗瓷碗

朝君

村西紧靠寨墙有个学校，据说从前是个和尚庙，我上小学时，已经没有庙的痕迹了。因为从小很柔弱，村里人都说我像个小闺女，但又没有女孩俊俏，便没有人夸赞，加上年龄小、个子矮，自然成了班里的受气包，男孩欺负，女孩也跟着起哄。

1974年，我9岁，上四年级。看着一个个同学都加入了“红小兵”，我便动了心思。因为软弱，和我玩的同学不多，也没人同我参谋意见，我只好自己想点子。那年月，时兴学雷锋，做无名英雄，我就想从这儿找突破口。教室讲台上有一个红色的瓷水缸，每天都由班上的大个子学生打水供同学们喝。一天中午，我早早吃过饭，独自一人来到学校，跑到前院菜园里的轱辘井旁打水。井绳上系着一个打水的桶，我力气小，又是第一次打水，水桶摆不倒，费了好大力气才打上来半桶水。我提着半桶水来到教室的瓷缸前，立起双脚，把水倒进缸里。就这样，反反复复不知多少趟，我累得两眼直冒金星，没想到倒最后半桶水时竟将旁边用来喝水的粗瓷碗打碎了。

瓷碗虽小，可那是公共财产呀，无名英雄没有当上，我反倒挨了老师一顿批评，“红小兵”也自然泡了汤。事后，我为了挽回败局，从家里拿钱买了一个同样的粗瓷碗，偷偷地放到讲台上。这次我没准备做无名英雄。可是当老师问：“是你赔的碗吗？”我竟然吞吞吐吐说不出一个字。没想到这时，后面一个高个子女生站起来说是她买的，老师和同学们的目光顿时都投向了她，我也回头看看，她很镇静，我的脸却红了。下课后，我想找她说说这件事，可是好几次她都不理我。后来，我们便视各自为路人。

这件事给我幼小的心灵留下阴影，从小学到中学，直到大学毕业，我都不能忘记。

前几年，在回老家的路上，车启动不了了，我正在推车，这时一名妇女过来帮忙。车启动后，我才认出是当年那个说谎的女生，她和我说话没有一点愧色，从这位地道而诚实的农村妇女脸上，再也找不到虚假的痕迹了。